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 “这是真正要改正朔啊!”
很多臣子心中,升起这个念头。
这让反对的人,陡然少了起来。
对于他们来说,反对皇帝闲着没事改正朔,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。
皇帝如果因为这种事情惩罚自己,那会是自己的荣耀,就像以前受廷杖一般。
可惜当今皇帝登极后,一次也没打过板子。
这让一些人甚至暗暗叹息,觉得少了个扬名捷径。
所以他们在皇帝改正朔的事情上,是不吝啬表达反对的。
就算是拼着假期时间不要,他们也要立下维护正朔的功绩。
不过,在皇帝提出把正朔朝贺仪改在明堂后,事情就陡然变了起来。
因为他们认识到皇帝不单是改变朝贺仪的日期,还要改变范围。
这是真正要改正朔,不是说着玩玩而已。
那么他们对此事,就必须要慎重了。
因为牵涉到明堂后,事情就和国会有关,关系到重制礼乐。
在重制礼乐已经得到广泛支持、国会设立也被大明上下期盼的情况下,他们如果站在对立面,后果很可能是再也不能翻身。
就像当年大礼议中反对世宗嘉靖皇帝的臣子,都没能翻身一样——
当今皇帝的大礼议,就是重制礼乐。
主导重制礼乐的刘宗周,对于皇帝打算在明堂举行正朔朝贺仪,内心是震惊喜悦的。
作为一手负责重制礼乐的人,他早就认识到皇帝所谓的重制礼乐,对大明的改变不亚于改朝换代。
既然如此,改正朔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,他神情激动地道:
“《尚书·周书·泰誓》中篇有言:天视自我民视,天听自我民听。”
“上天所见所闻,皆来自于民众。”
“陛下身为天子,驾临明堂接受朝贺,可谓应有之义。”
这就是为何群臣认为,天子在明堂举行正朔朝贺仪,由受命于天,变成同时受命于民的原因。
天子在明堂中接受民众代表的朝贺,那就表明他会聆听民意。
《尚书·周书·泰誓》上篇的“天矜于民,民之所欲,天必从之”,自然也会对天子有约束力。
这对于一直致力于约束皇权的臣子来说,是求之不得的事情,同样也是他们支持设立国会的原因。
在皇帝把正朔朝贺仪和明堂国会挂钩后,它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。
很多臣子开始考虑接受这一点,同时心安理得地享受新历法规定的假期。
不过,有关正朔的改变,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情。反对的臣子仍旧很多,尤其是当今皇帝改革朝会后,让朔望朝仪更加重要。
礼部尚书成基命就说道:
“陛下先前改了朔望朝仪,如今要采用新历改变朔日、望日,朔望朝仪要怎么办?”
“祖陵朔望祭祀、儒学朔望行香,这些和朔望有关的礼节,应该如何改动?”
委宛表示朔望干系甚大,不应该轻易改动。
对此,现在转而支持正朔朝贺仪的刘宗周道:
“朔望朝仪,本是取月初、月中。”
“既然朔日、望日要改动,那就定为初一、十五。”
“仍是这两个日期,又有什么妨碍?”
朔日以前指的就是每月初一,但在新历法下,初一和朔日不再是同一天。
刘宗周认为改称初一就行了,就像正月朔日,不再指正旦一样。
望日同样不再和十五挂钩,改为十五这一天。
对此朱由检是赞同的,还说道:
“十五逢五休沐,改成十六更好。”
“以后朔望朝仪,就改为初一、十六举行。”
“半月举行一次,称为半月朝仪、简称月朝仪。”
“参加的官员仍旧按惯例称为朝参官,和常朝官、常参官对应。”
“朔望日的祭祀,也改为初一、十六,不再以朔望称呼。”
这让只能参加朔望朝的官员,悄悄放下了心。
唯有常朝官有些不快,因为十六那一天恰逢三六九,他们的常朝时间,被半月朝侵占了一天。
以后他们就会从九参官下降为八参官,和皇帝交流的机会,将会减少一次。
尤其是在参加常朝上有优待的科道官员,对此反应激烈。
面对这些人的异议,朱由检道:
“十五日是休假,本来不该安排工作。”
“但是如果诸位愿意,也可以自愿加班。”
这就让那些不能参加常朝的小官不满了,他们参加朝会大多只是做个样子,很少能得到发言的机会。
为了这个减少一天休假,他们当然是不愿意。
那些经常能见到皇帝的大臣,对此更是不满。
他们本来就嫌常朝上的科道官员太多,处理事务不方便。
皇帝减少常朝,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。左都御史王在晋就说道:
“此前望日朝会之后就是常朝,连续参加朝会的官员,都是深感疲惫。”
“臣以为这种人数众多的朝会要减少,常朝可像唐朝一样五日一朝,改为一、六日举办。”
吏部尚书郭允厚、户部尚书毕自严、刑部尚书王永光等人,对此纷纷附和。
常参官普遍不喜欢参加朝会,他们更喜欢和皇帝面对面交流的常参。
就连朱由检也有些心动,因为在登极两年多后,他对每隔三四日就要举行的常朝,也有一些倦怠。
要不然也不会趁着改革朔望朝,趁机减少一次。十五、十六日接连举行朝会,他这个皇帝更嫌累。
他所定的120多天休假方案,不止是为了让群臣休息。还为了让自己有更多的闲暇,有时间休息一番——
休假时间确定后,假期发生的事情,自有值班的人处理。除非十分紧急的事情,根本就不用递到他面前来。
如果像王在晋所说改为五日一朝,那他可就是更加轻松惬意了。
不过对于这个方案,不能参加常参的常朝官,自然是激烈反对。
如果真按王在晋说的改为一、六日举行,在去掉由朝参官主导的初一、十六月朝仪后,他们就只有初六、十一、二十一、二十六这四次参加常朝的机会。
相比唐朝的六参官都有所不如,更别说按现在这个减法,他们只是从九参官降为八参官。只是在三六九可能放假时,偶尔还会减少而已。
所以这些人转而认为减去十六日的常朝没问题,常朝仍旧要在三六九日举办。
这让朱由检一阵可惜,没能趁机再减少朝会。
不过,这个小插曲也让他察觉,群臣对朔望改变的事情,反对没那么坚决。
要不然他们就不会煞有介事地讨论朝会次数,仿佛真要按这个讨论改变一般。
但是反对朔望改变的仍旧有,礼部右侍郎李标在目视钱谦益没有得到回应后,作为前任太常寺卿的他就说道:
“除了朔望祭祀外,民间和月亮有关的节日有很多,这些要如何改?”
“比如上元节、中元节、下元节这三元节,还有中秋节等节日,应当如何改变?”
对此朱由检早有定计,说道:
“中秋节可以定为团圆节、秋收节,在秋收的时候举行。”
“八月的月圆之日,就是它的日期。”
“然后和头尾的五、十连起来,一共放假六天。”
这个假期安排,让群臣一阵惊呼,显然是觉得这个假期太好了。这么长的假期,离家不远的人都能回家团聚。
很多官员对采用新历后的放假安排,更加心动起来。
然后他们又听到皇帝道:
“至于上元节等三元节,这是道教的节日。”
“无论道教还是佛教、景教,它们的节日朝廷都不做特意放假安排。”
“教会可以自己放假或者举行活动,宗教风俗浓厚的地方,还可以像一些部族的泼水节等节日,制定地方假期。”
“地方假期由地方议会决定,朝廷假期以后由国会表决。”
这个安排,让负责国会的刘宗周更是满意,群臣也觉得皇帝尊重民意。
具体到上元节的事情上,朱由检道:
“上元节在朝廷的假期里称为元宵节,这个节日主要是举行灯会,它和月亮的关系没有中秋节那么紧密。”
“卿等以为是定为正月的月圆之夜,还是固定为正月十五日?”
这个就有一些争议了,尤其是皇帝打算把元宵节缩减为三天,相比以前的十天大大减少。
有些喜欢元宵节的人,对此是据理力争,拿着各种正月望日的记载,说明元宵节就应该定在正月的月圆之夜。要像中秋节那样连着放假六天甚至十一天,才符合这个节日的身份。
也有人认为元宵节的花灯太过奢华,纯粹是劳民伤财。恨不得取消这个节日才好,更别说放个长假过节。
不过这种人很少,最终朱由检决定,交给国会讨论:
“元宵节日期怎么定,朔望要怎么改,朕以为还是要让国会决定,听听民众的意见。”
“如果民众觉得这样不错,朝廷以后就使用新历。”
“如果觉得不好,那就按原本的历法来。”
“刘先生,你在年后国会和涿鹿区议会重开时,让议员们讨论一下,要不要采用新历。”
“如果要用的话,那就和旧历并用,在京城和涿鹿区试行三年。”
“试行期间,京城和涿鹿区的公职人员,按新历法休假。”
“官员在不需要按旧历参加朝会时,同样也可以在新历假期安排放假。各种公文上面,要同时注明新历时间。”
“工资、工时等等,都按新历计算。”
打算先撇开有关正朔的争议,把新历法以试用名义推行假期。
只要官员习惯了这种放假,以后就是让他们不用新历,他们都不愿意。
那时候自然会有大儒转动脑筋,从古籍上寻找说法,为新历法辩解。
有关正朔的争议也因此告一段落,群臣开始享受正旦宴饮。
一些人食不甘味地吃着,甚至在想这不会是最后一次正旦宴会,以后会如同皇帝所说,改为官员和议员一起参与的正朔宴。(本章完)